我痴痴追求徐静瑶长达十年,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点头应允。
然而,就在婚礼前三个月,她却好似凭空消失,踪迹全无。
再度相逢时,我无意中听到了她与好友的一段对话。
“许均患病了,他特别渴望有个孩子,我怎会忍心拒绝呢?”
“那你未婚夫怎么办?你们不是马上就要成婚了吗?”
徐静瑶嘴角上扬,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
“他能怎样?他就是个胆小鬼,我生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爱我嘛,帮我养个孩子难道不行吗?”
那一刻,我如梦方醒,原来在徐静瑶心中,我根本毫无分量。
于是,我决然决定加入学长姐的秘密研究计划。
婚礼那天,我要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我追求徐静瑶长达十年之久。
今年,她终于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原本计划年底就步入婚姻的礼堂。
可半年前,徐静瑶的旧爱许均回来了,听说还身患重病。
朋友们都提醒我,徐静瑶曾经对许均爱得死去活来,现在他回来了,两人说不定会旧情复燃。
虽说心里有些忐忑,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徐静瑶。
毕竟,我们都快结婚了,不是吗?
上个月,徐静瑶突然提出要为许均生孩子。
我当场就呆住了,她赶忙解释道:
“许均得了癌症,就只剩一年的命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家人留个后代。他以前救过我,现在我必须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接下来整整一周,我耳边全是她这套说辞。
我果断予以拒绝。
但徐静瑶却不依不饶,一直劝说我。
直到半个月前,她突然消失得不见踪影,我心急如焚,找了她整整一天一夜。
就在我打算报警的时候,她打来电话,说自己去外地陪失恋的闺蜜了。
虽说心里犯嘀咕,但看到徐静瑶发来的合照,我这才略微安心了些。
她回来之后,不再提为许均生孩子的事儿了,对我的态度也变得温柔起来。
想到还有三个月婚礼就要举行了,我也就放松了警惕。
说不定,徐静瑶已经想通了,对吧?
晚上九点,月亮高悬在天上,徐静瑶才回到家。
我一直在等她。
“饿了没?我去给你热饭?”
我接过她的包。
徐静瑶依偎在我怀里,撒了会儿娇。
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工作累坏了吧,这么晚才回来。”
我关切地询问。
“嗯,累死我了,我想先洗个澡再吃饭。”
看着她疲惫的模样,我赶忙跑去给她放洗澡水。
水放满了,我试了试水温,感觉刚刚好。
然后就去叫她。
没想到,我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许均病了,他想要孩子,我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愣住了。
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那你未婚夫咋办?你们不是快结婚了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好奇发问。
徐静瑶轻蔑地笑了起来。
“他能怎样?他就是个没骨气的,我生孩子跟他有何相干?他不是爱我嘛,帮我养个孩子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徐静瑶倚在沙发上,满脸不屑地讲。
“这段日子,我就哄哄他,他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他呀,蠢得很,等我肚子大了,再跟他撒撒娇,我就不信他会跟我分开。”
电话挂断后,徐静瑶哼着小曲,心情格外舒畅。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寒透了。
原来,她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做试管婴儿手术了。
原来,她对我的温柔,全都是假的伪装。
我愤怒地推开门,眼睛通红,大声质问:
“徐静瑶!你为何要骗我?!”
徐静瑶猛地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刚踏入房门的瞬间,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紧接着,她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听到了?”她问道。
我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她脸上的情绪瞬间消逝,我识破了她的谎言,可徐静瑶却表现得异常镇定,就好像犯错的不是她一样。
“既然你听到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做了试管婴儿,事情已然如此,你要是还想跟我在一起,就得接受这个事实。”
我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快抠进肉里了,声音沙哑地说:
“那我呢?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要带着别人的孩子嫁给我吗?!”
我大声地责问她。
“不然呢,你嚷什么呀,大不了婚礼延后。”
她不满地看着我。
“你以为我多愿意嫁给你啊?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过是做了个手术,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说完,徐静瑶拿起包就离开了。
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看着徐静瑶的背影远去。
只要我没让她满意,她就会摔门而去,好像我的感受毫无价值。
明明在许均回来之前,我们也有过甜蜜的时刻。
徐静瑶那青涩的样子还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她搂着我的脖子,说要永远和我相伴。
“何故,你是这世上唯一真心爱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我们会有最美好的未来,我的终点就是你。”
徐静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一睁开眼,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我面前只剩下空荡荡的屋子。
那个曾经充满爱意的女人,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
我一夜未曾入眠。
徐静瑶一整晚都没回来。
我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
习惯了她去陪许均,习惯了她对我的冷淡。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处理工作,想让自己别再因为徐静瑶产生那么多负面情绪。
可忙了一整天,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
“给我送套衣服过来,内衣内裤都要。”
我眉头紧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定位找过去,发现竟然是一家酒店。我提着袋子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走到房门前,我抬手敲了敲门。
过了几秒,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居然是上身没穿衣服的许均,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重病之人,面色泛红,一脸满足。
“静瑶,怎么给你送衣服过来了。”
他随意地笑着,眼神里尽是嘲讽。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僵硬了。
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的女友跟别的男人在酒店厮混,还让我来送衣服。
她究竟把我当成啥了。
我还没回过神,徐静瑶走上前,接过了衣服。
“多谢。”
接着就想把门关上。
我一把挡住门,咬紧牙关,强忍着怒火说道:
“徐静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就是你说的只是同情许均生病?你都怀了他的孩子,为啥还来开房!”
“我们开房就肯定干那种事吗?何故,你能不能别整天瞎琢磨,许均就是在医院待太久了,出来放松放松。”
徐静瑶满不在意地看着我。
“行了,我晚点就回家。”
“徐静瑶,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信吗?”
我苦笑着讲道。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脖子上那一道道红印上。
以前她为了许均,一次次放我鸽子,我都忍了。
可她现在是不是太过分了。
徐静瑶见我发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
“何故,你够了吧,我们还没结婚呢,我连点自由都没了?”
自由?
我缓缓闭上双眼,突然意识到,这十几年的苦苦追求,或许就是一场空。
在徐静瑶眼里,我可能真的毫无价值。
见我不吭声,许均在旁边故意挑事儿。
“静瑶,我看何先生好像不太高兴了,你要不先陪他回去?”
徐静瑶的耐心似乎也没了,皱着眉头看着我。
“何故,别浪费大家时间了,你要是想走就走吧。”
我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徐静瑶和许均的对话。
“静瑶,何故就这么走了,你不去哄哄?”
“哄啥呀,只要我一生气,他就会乖乖回来跟我和好。”
我的心猛地一疼。
我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家。
胃里一阵难受,我冲向洗手间,
吐了好一会儿。
一直吐到只剩酸水,我才勉强撑着站起来,漱了漱口。
我站在洗手台前,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脸。冰冷的水珠从发梢滴下,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我给学姐发了条消息。
“学姐,我决定加入老师的实验,去京市,离开这儿。”
半年前,我的老师在京市新建了一个实验室,第一时间就邀请了我。
但当时考虑到徐静瑶,我拒绝了。
因为一旦加入,我和她见面的时间就会大幅减少。
可现在,我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徐静瑶,她根本不像我想的那么离不开我。
很快,学姐就回了电话。为何这样,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当初你可是因为女朋友,果断拒绝的。
我苦笑着讲:
想好了,我真的下定决心了,就在婚礼那天,跟你们一同离去。
半个月后,我就要离开此地了。
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日历之上。
下个月十号被我用红色马克笔重重圈出。
原本我是想提醒自己婚礼进入倒计时,以便安排各项事务。
如今,却成了离开徐静瑶的倒计时。
还剩下最后十五天。
就当作给这二十多年感情一个缓冲阶段吧。
十五天后,徐静瑶,我们就此分别。
挂断电话后,我前往实验室,开始为离开做准备工作。
一整天都没再想起徐静瑶。
直至深夜,我刚回到家,就被徐静瑶拦住了。
“我有事情想跟你聊聊。”
我停下了脚步。
上一次听到这话,还是一个月前她首次提出要为许均生孩子,之后我们争执了一个月。
现在她已成功怀孕,还能有何事呢?
“明天就别去拍婚纱照了。”
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日历上,明天的日期旁边,用马克笔醒目标注着“婚纱照”。
尽管不晓得徐静瑶为何要取消婚纱照拍摄,但说实话,这婚我本就没打算结,即便她不说,我也会找借口推迟拍摄。她这么一说,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
我轻轻点头。
“行,我会告知摄影师取消的。”
话音刚落,徐静瑶愣住了,她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地答应。
她原以为我会追问缘由,毕竟婚礼的每个细节都是我费尽心力规划的。
就连这次的婚纱照摄影师,也是我不惜重金加急预约的,只为了捕捉最完美的瞬间。
但她没想到,我说同意就同意了。
徐静瑶看着我,脸上表情复杂。
“其实不用取消。”
“阿均说他这辈子可能结不了婚了,想和我拍婚纱照,就当作圆了自己的婚礼梦,以后也不会有遗憾。”
“明天就让阿均陪我去拍吧,咱们以后还能补拍婚纱照。”
徐静瑶的语气平淡,就如同在讨论晚餐吃什么一样,和一个月前她决定为许均人工授精那天一样。
表面看似在商量,实际上她已做了决定,只是在通知我。
我低下头,掩饰眼中的讽刺。
以后?
她还不知道,我在这座城市只剩下最后13天。
我们之间,已没有所谓的以后了。
我轻声答应了,然后回到卧室准备休息。
反正婚也不结了,徐静瑶和谁拍婚纱照,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徐静瑶看着我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我太平静了,连问都没问一句,让她准备的说辞都没用上。
但这时许均的电话来了,她把心中的疑惑都抛到了脑后,走到阳台接电话去了。
我醒来时,徐静瑶正要出门。
她一边穿鞋一边交代。拍完婚纱照片,我跟阿均计划去游玩几天,他一直想去北海道,我便陪他前往。
婚礼就一切从简进行吧,我没空去参与彩排布置,所有事宜你看着安排,无需询问我。
我咽下口中的吐司,回应道:“行。”
一切从简处理。
这场婚礼不会有婚纱照片,不会有宾客到场,不会有司仪主持。
也不会有新郎出现。
徐静瑶见我只是静静吃早餐,又接着说道。
“婚礼结束后我们去欧洲度蜜月吧,我记得你一直想去那儿。”
要是以前我听到徐静瑶主动提出度蜜月,我肯定会马上兴奋地着手规划。
毕竟我以前想让她陪我去旅行,她从没应允过,总说不喜欢,觉得旅行很累人。
但现在我只是默默吃着面包,没有吭声。
徐静瑶有些诧异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墙上的时钟,又急忙出门,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讲”。
我拿起桌上的日历,用马克笔在“婚纱照片”三个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还有十二天时间。
吃完早餐后,我开始整理物品,顺便清理房子里不需要的东西。
仅有五张照片的相册,布满灰尘的投影仪,从未穿过的情侣睡衣。
在一起五年,屋子里的每一样物件都是我精心挑选后一点点添置的,逐渐把一个空荡荡的屋子变成了如今温馨的家。
但仔细瞧瞧,很多东西徐静瑶从未用过。
她说即便我们恋爱了,她也是个独立的人,不喜欢用情侣物品,那会让她感觉被束缚。
等我离开后,这些东西留着也是碍事,不如现在就清理掉。
也一并毁掉我们之间的回忆。
接下来的七天,徐静瑶没有现身。
但我总能知晓她的动态,毕竟许均是个爱发朋友圈的人,想不知道都困难。
他们一起泡温泉,看大海,还迎着日出合影。
在许均的朋友圈里,我看到了另一个徐静瑶。
原来,她也能像其他恋爱中的女孩那般。
只是在我面前,她做不到。
我没有太留意他们每天的行程和活动,只是匆匆看一眼就划过去了。
这几天我也没闲着,家里东西太多,我收拾了好几天才彻底清理妥当。
还抽空回了趟家,告知爸妈我快要去实验室了,以后只能隔很久才能联系。
爸爸有点意外。
“你和静瑶不是快结婚了吗,那你们不就得两地分居?”
妈妈眼里也满是忧虑,握着我的手劝我。
“你再好好想想,你和静瑶走到现在不容易,我怕你去实验室,静瑶会不同意,那你们的婚礼怎么办?”
我明白爸妈的担忧。
这么多年我对徐静瑶的坚持他们都看在眼里,徐静瑶对我的态度他们也清楚。
求婚前他们就曾委婉劝过我,觉得我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够,让我再考虑考虑。
但我当时觉得我能改变她,让她完全接纳我。
所以他们也同意了。如今婚礼日益临近,他们担忧要是我去了实验室,徐静瑶会不答应,甚至极有可能直接取消婚礼并与我分手。
他们害怕我受到伤害,故而想让我慎重考虑。
然而此刻想要取消婚礼的人,是我。
我将取消婚礼之事告知爸妈后,他们沉默了许久。
我没向他们透露徐静瑶怀有他人孩子,怕他们承受不住这般打击,只称我想在科研领域持续取得成果。
爸爸叹了口气,轻拍我的肩膀说道,只要我自己不后悔就好。
我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我邀约发小艾特来帮我一同把收拾好的物品都扔掉,一个个纸箱堆在客厅里占据了不少空间。
扔完后,房间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艾特看着有些感触。
“真没料到你小子来真格的,我还以为那天你说取消婚礼只是在开玩笑呢。”
“我可是瞧着你跟在徐静瑶身后这么多年的,究竟出什么状况了?”
说着,他扔给我一罐啤酒,自己也拿出一罐打开。
或许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这时居然也涌起了倾诉的冲动。
我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儿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艾特。
包括徐静瑶已然怀上了许均的孩子。
艾特见证了我和徐静瑶之间的所有事情,听完后爆了句粗口。
“你对她如此之好,结果她在结婚前给你戴绿帽子,还妄图让你同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谁晓得呢,她说许均是她的救命恩人,要满足他的一切心愿。”
艾特满脸愤懑。
“那你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凭什么这样对你!”
我抿了一口酒,没有再吭声。
也许,她只是不爱我罢了。
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要离开她了。
还有五天就到了,我向学校递交了辞呈。
当初为了和徐静瑶共度余生,我婉拒了导师的邀约,选择成为一名教师。
同事们对我提出辞职感到十分惊讶。
“何老师,您这是要离职了吗?”
“前几天您还给我们分发了喜糖,难道您打算回家当全职家庭主夫了?您太太可真是太幸运了。”
有的同事开玩笑说道。
我抱着东西,只是微微一笑。
“不是的,婚礼取消了。”
我一打开门,就瞧见了一周未见的徐静瑶和许均。
徐静瑶看到我手里抱着东西,下意识地问道。
“你抱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随口编造了个理由。
“这些都是用不上的,我就带回来了。”
徐静瑶点了点头,环顾了一圈屋子后,有些狐疑地问。
“我才一周没回来,怎么感觉家里东西少了好多?”
我把箱子放回卧室,平静地回应。
“我只是清理了一些没用的东西。”
徐静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均打断了。
“何哥,这几天静瑶陪我去旅游辛苦了,也要多谢你同意让她和我拍婚纱照,圆了我一个梦。”要不这样,我请你们吃饭,就当作是感谢你们对我的照料,往后可能还得麻烦你们一阵子,希望何哥你别往心里去。
我瞅着他那带着挑衅意味的眼神,大致能猜到他心里有点不安。
毕竟从我拿到那张孕检单到如今,我没什么反应,甚至都没质问过徐静瑶一句。
但此刻我不想跟他争论,五天后,我就不会再出现在徐静瑶跟前了,我只想把这边的事儿都处理妥当,好方便离开。
见我没回应,许均说话的语气有点迟疑。
“静瑶,何哥是不是不开心了,毕竟你们马上要结婚了,可是”
听了许均这话,徐静瑶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不高兴地指责我。
“阿均是真心想谢谢我们,你在这儿摆什么脸色?不就是吃顿饭嘛,又不会害你,你必须去!”
“还有,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小心眼!”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徐静瑶就已经给我定了性。
最后,我还是被徐静瑶拽去了。
到了餐厅,服务员过来问我们要点啥菜。
我刚翻开菜单,就听见徐静瑶说。
“别要油腻的,所有菜都别放香菜。”
等菜都上齐了,徐静瑶贴心地给许均夹菜到碗里。
接着又把一盘大虾推到我这边。
“阿均现在不能吃海鲜,这是专门给你点的。”
看着那盘大虾,我一下子没了食欲,放下了筷子。
“我对海鲜过敏。”
真的很荒唐。
相恋五年,徐静瑶不知道我对海鲜过敏,却对许均的忌口清清楚楚,就连不吃香菜这种小细节都能记住。
徐静瑶明显没反应过来,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少见地露出几丝愧疚,然后又加了几道菜。
但这顿饭我没再动筷子,只是默默地喝着杯子里的水。
饭后刚走下台阶,我又接到了师姐的电话。
“阿故,老师让我再确认一下你要按正常实验进度进行对吧?实验室的第一个实验涉及保密项目,很可能一两年都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我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徐静瑶和许均身上。
两人并肩走着,下台阶时徐静瑶还会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肚子上。
我的声音很平静。
“确定。”
师姐得到肯定答复后松了口气。
“那就好,老师还担心你舍不得你妻子呢。”
我收回目光,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婚礼取消了。”
“我已经准备好离开了。”
话刚说完,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
“谁要离开了?”
徐静瑶刚把许均送上车,就听到了最后几个字。
我意识到她没听到前面的对话,就随口编了个理由。
“我的朋友很快就要离开了。”
徐静瑶点了点头,没再接着问。
到了倒数第四天,徐静瑶拿回了她和许均的婚纱照。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和许均视频聊天,另一只手举着相框给他看,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阿均,咱的婚纱照洗出来啦,我去取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夸咱拍得超赞。”
她讲这话之际,我恰好出来接水。
徐静瑶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似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瞅了一眼那张照片,认真评价道:“确实蛮好看的。”
徐静瑶反倒愣住了。
她忽然发觉我好像好久都没好好跟她讲话了,就连她跟许均出去旅游那一周,我都没发过一条信息。
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视频里许均还在不停说着话,她摇了摇头,只当我是筹备婚礼太累了。
到了倒数第二天,我想到一旦进了实验室,啥都得自己带进去,我得准备些常用药。
于是我去医院打算拿点药备着。
没想到碰到了刚做完产检的徐静瑶和许均。
徐静瑶刚要张嘴说啥,却被许均抢先了。
他走到我面前就要下跪。
“何哥,我知道你一直没同意静瑶怀孕这事,可我实在等不及了,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年时间,我想亲眼看着孩子出生。”
“等孩子生下来我马上抱走,绝对不会影响你和静瑶的感情。”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徐静瑶就满眼心疼地把他拉起来。
“你身体不好咋能这样呢。”
说着她又看向我。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你放心,现在月份小,不会影响咱的婚礼。”
要是一个月前的我,或许会愤怒,会崩溃,会绝望,会陷入自我怀疑。
怀疑自己这个男友是不是哪做得不好,才让徐静瑶心甘情愿怀上别人的孩子。
但经过这段时间,我已经想通了。
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而是她不爱我。
不爱我所以才不顾我的感受做出这种事。
现在我早就知晓徐静瑶的情况了,并且已经放下了对她的所有感情,所以他们也没必要再装出一副我要棒打鸳鸯的模样。
我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知道了。”
说完我就拿着药准备回去了,快到离开的日子了,我的行李还得再整理一下。
他们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平静。
尤其是徐静瑶,她面色复杂地望着我离去的背影。
明明我为怀孕这事闹了一个月,可现在得知怀孕消息后却又没啥反应。
莫名地,徐静瑶心中有一丝不安。
我刚走到楼梯那儿,却被追上来的许均拽住了袖子。
此时徐静瑶还远远在后面,许均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何故,给别的男人养孩子啥感受?”
“自己老婆怀着别人的孩子举行婚礼,我看也就你能忍下来了。”
我不想跟他起些无意义的争执,甩开他的手就准备走。
没想到我刚一用力他的身子就一歪向下倒去。我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这才让他没摔下去。
只是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身后就传来一声满是怒火的斥责。
“你在做什么!”
徐静瑶一来,许均马上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
“静瑶,我只是想谢谢何哥这么大度,可没想到他居然”
听了许均的话,徐静瑶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何故,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你马上给阿均道歉!”
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我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我道歉?你自己去查查监控,看看该说对不起的是谁!”
我真没想到徐静瑶连监控都没看,就一口咬定是我把许均推下楼。
“阿均是个病人,他怎么可能故意伤害自己呢?”
许均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算了吧静瑶,何哥生气也能理解,我们还是走吧。”
徐静瑶却不依不饶。
“不行,他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我也不会让步,没做过的事我绝对不认。
许均担心再纠缠下去徐静瑶真去查监控,他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于是他捂着肚子说不舒服。
徐静瑶的怒容立刻变成了担忧,赶忙扶着许均去找医生。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二十几年的相伴,五年的朝夕相处,却换不来徐静瑶对我哪怕一丝的信任。
幸运的是,我现在醒悟了,还来得及脱身。
徐静瑶最后一天没回来。
我猜她现在应该正忙着照顾“病发”的许均吧。
我把打包好的行李寄到了实验室,只留下一个背包。
晚上,徐静瑶回来了。
她脸上依旧带着怒气。
“阿均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他是个病人,你就不能宽容些吗?非要这么较真?”
宽容?
我觉得我已经够宽容的了。
我让出了本该属于我的西装,让摄影师给他拍婚纱照,让出了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现在,徐静瑶身边的位置我也要让给他了。
徐静瑶瞥见日历上大大的红圈,脸色缓和了一点。
“行了,明天就结婚了,我也不跟你吵。”
“等婚礼结束你再去向阿均道歉,然后我们去度蜜月。”
我没回应。
要是徐静瑶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屋子里根本没有婚礼的装饰。
“我们”
我还没说出口的坦白,就被徐静瑶的电话打断了。
电话那头是许均的声音,徐静瑶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电话一挂,徐静瑶立刻起身往门口走。
“阿均有点不舒服,我去看看他,我会在婚礼前赶回来的,明早你记得等我。”
等门关上后,那句在我嘴里徘徊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我们分手吧徐静瑶,婚礼取消了。”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我在客厅坐了一整夜,看着外面从黑夜变成白天。手机轻轻抖了一下,向我发出提醒。
距离登机只剩三小时。
我站起身走进卧室,取出早就备好的背包,又拿出马克笔,在日历上那个被重重圈住的十号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还写下了一句话。
“徐静瑶,我们分开吧。”
我把日历摆在最显眼之处,背起背包,出门打车前往机场。
再见了,徐静瑶。
在徐静瑶确定许均状况稳定后,她才从医院出发。
她一边走一边给何故发了条信息,询问婚礼筹备情况,同时告知自己正前往酒店。
可直到徐静瑶坐进车里,何故的回复仍不见踪影。
她正打算再看手机,却发觉他们上一次对话已是半月之前。
她翻阅着聊天记录,满屏都是何故发来的信息,有时问晚餐吃什么,有时征求她对婚礼的看法。
而徐静瑶的回复总是简单明了,“随便”“都行”“你定”。
何故似乎没受影响,依旧每天给她发信息。
但这半个月来,他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徐静瑶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之感。
何故为何这么久没给她发信息?
她不禁回想起一个月前,当她告诉何故自己打算通过人工授精怀上许均的孩子时,他眼中那难以置信的痛苦。
相识二十年,这是徐静瑶首次看到何故脸上露出这般痛苦的神情。
也是他首次如此强烈地反对她的话。
但之后,他只是坚决反对人工授精这事,其他方面照旧。
似乎从半月前,她最后一次在何故面前提及人工授精的想法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就突然停止了。
何故不但不再给她发信息,在家也几乎不主动和她说话。
徐静瑶越是回想,心中越是不安。
她心跳加快,似乎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一边自我安慰,可能是最近婚礼筹备太忙,何故才这样,一边催促司机开快点。
徐静瑶再次查看手机,仍未收到回复,她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当她抵达酒店时,几位好友和家人已到了。
他们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一看到徐静瑶就立刻围了过来。
徐母皱着眉看着匆忙赶来的女儿。
“静瑶,你怎么连婚纱都没穿?阿故呢,他没和你一起来吗?”
朋友们见她独自一人,也感到疑惑。
“对啊,新郎怎么没出现,你这新娘连婚纱都还没换?”
徐静瑶听到他们也没见到何故,心中涌起一阵慌乱。
昨晚她明明告诉过他,让他早上直接来婚礼现场。
现在他人在哪呢?
难道已经去了宴会厅?
徐静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阿故应该在宴会厅那边吧。”
说完,她准备前往宴会厅,但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婚礼定在哪个宴会厅。为何从来没告诉她,她也没问过。
周围人同样不清楚,不然不会在酒店大厅等候。
徐静瑶只能拉住旁边工作人员打听。
“请问何故先生订的婚礼宴会厅是哪个?”
工作人员翻看登记表后,礼貌作答。
“何故先生订的是3号厅。”
徐静瑶心里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这段时间何故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她甚至打算在度蜜月时破天荒地给何故买个礼物,感谢他这段时间为婚礼的付出。
然而,下一秒,工作人员看到表中最后一栏的备注,又带着疑惑开口。
“但是,何先生半个月前就打电话取消了预定。”
“他说,婚礼已经取消了。”
工作人员的话像重锤一样击中在场每个人的心。
徐静瑶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婚礼取消了?这是怎么回事?
徐静瑶往后退了退,摇着头,满脸难以置信。
取消?这怎么可能?
就在两个月前,他求婚时,那满脸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他怎么可能会取消婚礼呢?
周围的人也是一脸疑惑。
他们也没记错日子啊,婚礼怎么就取消了呢?
徐母向工作人员再三确认婚礼确实被取消了,她强忍着怒气,把徐静瑶拉到一边询问。
“何故这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定好婚期了吗?他今天不仅没来,还取消了婚礼,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女儿也是一副刚知道婚礼取消的样子,徐母的怒火更盛了。
她知道何故和女儿相识二十年,也能看出他对静瑶的深情,这才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他。
没想到,婚礼当天,本该是新郎的何故不仅没出现,甚至半个月前就取消了婚礼。
而他们竟然毫不知情!
“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还想不想结婚了!”
徐静瑶这才如梦方醒,拿出手机给何故打电话。
拨打电话时,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但此时何故已经登上了飞往京市的飞机,电话根本打不通。
听筒里只传来冷漠的机器声。
徐静瑶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突然联系不上了呢?
她再也忍不住,立刻赶回家,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但当她推开家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显然何故不在家。
这时她突然发现,原本放在桌上的相框不见了。
相框里装着她和何故为数不多的合影。
他一直很珍视这张照片,每天都会把相框擦得一尘不染。
不仅如此,卫生间里的剃须刀,衣柜里他的衣服,
所有和何故有关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徐静瑶突然想起,她和许均刚旅游回家时,屋子里似乎就空了不少。
好像也是那时候,她就没再看到桌上的相框。但那时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好像缺了些什么,再加上何故说他清理了一些没必要的东西,她也就没往心里去。
直至如今她才发觉,何故哪是清理没必要的东西,他分明是把他所有的物品连同他们的回忆都给清理掉了!
就连他这个人,如今也消失得不见踪影。
徐静瑶眼中满是迷茫。
他究竟去了哪儿,又为何要这么做?
她的目光依旧不放弃地在屋子里找寻,瞧见桌上的日历好像写了字。
她赶忙走过去拿起日历,映入眼中的仅有五个字。
“我们分手吧”
刹那间,徐静瑶感觉好似被一道惊雷击中。
那个她隐隐约约有所预感的想法,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
何故居然真的要和她分手!
可这是为何呢?
他们今日就要迈进婚姻的殿堂,徐静瑶明白这是他二十年来的梦想,他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在杂乱的思绪里,徐静瑶回想起何故临走时那异常平静的面容。
似乎那时他有话想说,可她当时只顾着匆忙去医院看望许均,没能听完他到底想说啥。
只是在门关上前,她瞥见他坐在沙发上,脸上既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婚礼的兴奋之情,也没有对她婚礼前去找许均的愤怒之意。
整个人就如同一片死寂的湖水般毫无涟漪。
原来昨晚,何故想说的话就是分手吗?
徐静瑶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思绪变得杂乱无章。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地响着,父母和朋友的电话接连不断。
但她没精力去接听。
她始终想不明白,何故为何要和她分手。
据工作人员讲,他甚至在半个月前就取消了婚礼。
半个月前?!
徐静瑶突然记起,半个月前正是她得知自己人工授精成功怀孕的日子。
那天她本想再次提出人工授精,劝服何故同意。
但许均发来消息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她已经怀孕了。
喜悦让她头脑发热,她急忙中断话题赶往医院。
这半个月的记忆也渐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取消拍婚纱照,和许均出去旅游
何故对这些事的态度一直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和她争执的。
徐静瑶心中有些慌乱,同时也感到困惑。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打算离开了?
但他明明知道许均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他为何不能理解自己呢?
当初瞒着他去做人工授精,也只是想着人工授精不会那么轻易成功。
要是等他同意后再开始人工授精,担心许均时间不多,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孩子出生,所以才立刻进行了第一次授精。
她原本计划是边进行授精边劝服他同意,她相信他爱她,最后一定会妥协。
但她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第一次就成功,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只是当初在医院得知她怀有身孕之际,他并未展现出强烈的反对之意,此后更是绝口不提,如今为何会在婚礼前夕突然提出分手呢?
徐静瑶并不晓得,何故没有激烈反对,是由于他早就知晓了怀孕这事。
分手并非是仓促做出的决定,早在半个月前,“分手”这俩字便已深深扎根在他脑海,他只不过耗费了15天时间,将自己对徐静瑶这二十年的感情彻底消磨干净。
徐静瑶心有不甘,又一次拿起手机,给他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刹那,起初的慌乱被怒气替代。
另一边,历经两小时飞行后,我终于抵达了京市。
起飞前师姐给自身发了消息,说担忧他找不到具体地址,特意安排了人来接机。
接机的人不少,我的目光反复找寻了好几回,都没瞧见有人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牌子。
我正打算拿出手机给师姐打个电话,问问接机的人到了没,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喊。
“师兄!”
我转过身,就看到一个脸上满是甜美笑容的女生朝自己走来。
“不好意思,你是?”
他看着这女生觉得有点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面前的女生假装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声音里却满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师兄,才不过五年没见,就把我这个小师妹给忘了?小心我去跟老师告状!”
五年前那个在实验室红着眼的小女生和眼前的身影渐渐重叠起来。
我有些诧异,望着眼前的人。
“你是程师妹!”
五年前我临近毕业时,老师新收了一名学生叫程霜回。
那时我正忙于毕业相关的事,和这位小师妹接触得并不多。
仅有的印象就是她的实验数据出了问题,却一直没找出问题出在哪里。
恰巧那时我去实验室拿东西,路过实验台时发现程霜回双眼通红。
于是我主动上前询问程霜回是否需要帮忙,在她说明问题后,我一步一步仔细查看,才终于帮她找出了问题所在。
没想到五年过去,那个因实验差点落泪的小女孩竟大变样了,一时让自己没认出来。
程霜回自然地走到我身边带路,语气带着调侃。
“看来师兄还是记得我这个师妹的,我还以为五年不见师兄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我摸了摸鼻尖,这几年和徐静瑶这种冷脸性格的人相处久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与活泼的程霜回相处。
程霜回却不在意,见我一直慢悠悠地走着,赶忙上前拉住我的手臂朝停车场走去。
“快走啦师兄,老师可是盼了你好久呢。”
两人一路疾行回到了实验室。
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前,我此刻却有些犹豫,不敢推门进去。当初临近毕业之际,老师曾劝过自己,期望能留下来继续做实验。
彼时徐静瑶刚答应做我的女友,我心里自然全是她,便选择随徐静瑶去学校当老师,婉拒了老师的善意。
我再度接到老师邀请时,京城实验室的项目刚决定启动。
老师在电话里劝了我好一会儿。
但那时我和徐静瑶已相恋五年,愈发舍不得离开她,便又一次拒绝。
那通电话着实把老师气坏了。
就连半个月前也是师姐打来电话,我担心老师心里还在生我的气。
程霜回头看着何故迟疑不前的模样,眼睛转了转,决定帮他一把。
下一秒她就提高音量朝着办公室喊了一句。
“老师,师兄回来了!”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伸手捂住程霜回的嘴。
程霜回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闭上嘴,我的大手就覆盖了上去。
湿润的嘴唇碰到我温热的掌心。
两人同时一愣。
我像碰到烫手的东西一样收回了手。
程霜回转过头,眼神有些躲闪,耳尖却悄悄红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内传来老师的声音。
“还不赶快进来。”
我顾不上其他,赶忙调整好状态,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五年未见,我一眼就看到老师头上增添了几缕银发。
回想起当年自己不顾老师挽留,跟着徐静瑶离开,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羞愧。
老师看着这个自己最看重,也是最让自己遗憾的学生,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次来了,得跟着我好好做实验。”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老师没再多说,挥手让程霜带我去宿舍放东西。
我一到宿舍,立刻放下背包,躺在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从昨晚到现在,我就在飞机上眯了两小时,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一沾床,困意就如潮水般涌来。
我甚至没来得及整理行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睡得正香,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我挣扎着摸起手机,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本能地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徐静瑶带着怒气的质问。
“何故,你跑哪儿去了!”
徐静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才刚入睡没多久。
被吵醒的烦躁加上旅途的疲惫让我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在日历上写得明明白白,我们分手了。”
不提还好,一提徐静瑶的怒火更旺了。
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原因。
“不行,我没同意!”
“就算你要分手,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你在婚礼当天丢下我跑了,只留下一句分手,这算怎么回事?”
仔细听,徐静瑶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因为她从没想过和何故分手,更没想过自己会在婚礼当天被抛弃。明明他在她身旁相伴了二十年,怎能骤然离去呢?
此刻我只想接着补觉,不愿与徐静瑶过多纠葛。
“你已然怀有许均的孩子,你觉得我会让一个怀着他人孩子的女人成为我的妻子吗?”
“况且,我也已然看透,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差点又睡着了,才传来徐静瑶有些沙哑的声音。
“所以,你就是为了那个孩子要跟我分手?”
我没有回应。
只能讲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一根导火线,引燃了他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堡垒。
经由这半年她与许均的相处,我才发觉原来她也能有这般温柔的一面。
同时也终于明白,她不爱他。
这才是我要分手的根本缘由。
徐静瑶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不同意分手,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我却并不打算再见到她。
分手这事和结婚不同,无需双方同时点头应允。
只要有一方决定要分开,那么这段感情就画上句号了。
同样,我觉得合格的前任就该如同死了一般,从对方的生活中消失。
我和徐静瑶没有再次见面的必要。
“我们就这般好聚好散吧,给彼此留些颜面。”
没等她说话我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我点开通话记录,把徐静瑶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打开微信时才发现原来她给我发了几十条消息。
起初早上是问婚礼的事,之后大概是发现我离开了,又不停地问我去了哪里。
徐静瑶今天一天发的消息比她过去一个月发的消息还多。
我只是大致翻了翻她发的消息,接着也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之后把手机一放,扯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徐静瑶在电话那头突然被挂断后,一时间有些发愣。
这是他头一回主动挂断电话。
更别说他话都没讲清楚,怎么就挂电话了呢?
她到现在还糊里糊涂,他究竟去了哪里?
徐静瑶又拨了回去,但电话那头只传来冷冰冰的提示。
“抱歉,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她打算给他发个消息。
可消息刚发出,徐静瑶就看到一个醒目的红色惊叹号。
“消息已发送,但对方拒收。”
徐静瑶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他这是把她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吗?
以前虽说也有过争吵,但他从没这么做过。
心里除了慌乱,还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
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孩子?
她已经解释了无数回,许均得了癌症,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当然要帮他实现愿望,何故怎么就不能理解,不支持她呢?
但愤怒过后,徐静瑶更多的是害怕。
她从没想过要和何故分手。然而当下,她不但不清楚他去往了何处,就连联系方式都已失去,她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在焦急万分的情况下,徐静瑶想到了他的好友艾特。
之前有一回聚会,何故带她去过艾特家,她凭借着记忆找了过去。
艾特打开门时,映入眼帘的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徐静瑶。
艾特一直认为何故对徐静瑶的追求不值得,但鉴于他们已然是情侣,所以他也不便多言。
但自从艾特听闻何故取消婚礼的缘由后,对徐静瑶的不满更是攀升到了顶点。
他不理解世上怎会有如此忘恩负义的女人。
看到徐静瑶出现在自家门前,往日的不满瞬间喷发,他阴阳怪气地讲道。
“哟,这不是我那好兄弟以身相报的前女友嘛,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艾特居然知晓她怀孕的事?!
但此刻徐静瑶无暇顾及其他,她只想尽快得知何故的消息。
“何故去哪里了?”
艾特翻了个白眼。
以前何故天天在她身边陪伴的时候,她对他的态度不温不火。
如今分手了,人也离开了,她却表现得好似很在乎他一样。
“不知道。”
艾特没好气地说完,就准备关门。
徐静瑶下意识伸手去阻拦,艾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剧烈的疼痛从手上袭来,徐静瑶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捂着双手,拼命忍住这钻心的疼痛,执着地问道。
“我要知道他去哪里了。”
艾特骂了句粗话,他实在弄不懂徐静瑶的行为。
“你都要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还管我兄弟去哪里干嘛?”
听了这话,徐静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的朋友也对怀孕这件事不满。
但这是有原因的呀,更何况她和许均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徐静瑶继续说出那个她曾对何故讲过无数次的理由。
“许均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他生孩子只是为了报恩,没有别的念头。”
“你把他的地址告诉我,我去和他解释。”
艾特听着她的辩解,心里冷笑不止,啐了一声。
“想知道阿故的地址?做梦去吧!我才不会让你去打扰他。”
“阿故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不见你对他报恩?”
徐静瑶却愣住了。
什么叫何故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何时救过自己,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你说清楚,他什么时候救过我?!”
艾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把这种重大的事情都抛诸脑后,心里对这位好友的不值感愈发强烈,对面前这位女士的鄙视也愈发深沉。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连六年前的元旦夜那么关键的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你当初连句谢谢都没说,现在又这样对待我兄弟!”
艾特越说越气,把二十年来何故默默支持徐静瑶,以及六年前那个危机四伏的夜晚的事情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还拿手机里保存的何故住院的照片给她看。徐静瑶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从艾特家出来的。
她整个人好似迷失了方向,感觉自身的世界仿若崩塌,陷入一片黑暗,再也透不进一缕光明。
在她记忆里,六年前的那个夜晚明明是许均救了自己,怎么会是何故呢?
要是真如艾特所言,是何故救了自己,那她这么多年都认错了救命恩人,甚至
她颤抖着轻抚自己的小腹。
甚至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存在!
徐静瑶立刻叫了辆车直奔医院,她要弄明白那晚到底是不是许均救了自己。
在车上,她拼命回忆那晚发生的所有事。
她只记得回宿舍路上被人跟踪,那人突然捂住她口鼻,把她拽进一条小巷。
感受到身上男人不轨的手和抵在腰间的刀尖,她心中唯有绝望。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次日的太阳。
但就在关键时候,一个黑影冲过来,将行凶男人扑倒在地。
她蜷缩在一旁,身体不停颤抖,本想拿出手机报警,却因极度恐慌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看到的是许均的身影,便自然以为是许均救了她。
但依据艾特所说,分明是何故救了自己。
只是那时他被男人捅了一刀,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
等他醒来时,她已出院。
何故告知艾特他不想因恩情有所企图,也担心唤起她心中阴影,所以这六年来从未主动提及此事。
徐静瑶越想越心慌。
她不敢想象,若自己的救命恩人真的是何故,那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到了医院,许均看到徐静瑶很诧异。
“静瑶,你今天不是和何哥举行婚礼吗?”
他的目光落在徐静瑶手上那红肿的印记上,惊叫一声。
“你的手怎么了?我马上叫医生。”
“不用了。”
徐静瑶打断他的话,声音异常平静。
“阿均,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吗?”
徐静瑶紧紧盯着许均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许均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镇定。
“当然是啊,当年你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不记得了吗?”
许均说得十分肯定。
但一直仔细观察他脸上表情的徐静瑶没错过最初那抹慌乱。
她的心已经沉下去。
许均,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徐静瑶合上双眼,她的心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撕成了碎片。
“许均,六年前救我的人,不是你。”
许均的瞳孔收缩,内心不禁紧张起来,明明当年已认定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为何徐静瑶现在又提旧事,还否认他的身份。
但他脸上依旧保持冷静,温柔地笑了笑,试图握住她的手。
“静瑶,你在说什么呢。”徐静瑶在何故消失后的迷茫,以及得知真相后的内疚,似潮水般汹涌而至,压得她几乎难以呼吸。
终于,她爆发了,使劲甩开许均的手,双眼泛红朝着他大声吼叫。
“是何故!救我的人是陪伴我二十年的何故!”
“你别再狡辩了,我已找到证据,你为何要欺骗我!”
瞧见徐静瑶这般崩溃,许均意识到事情已无法隐瞒。
当年他只是偶然去医院探望朋友,路过徐静瑶病床时,被她漂亮的面容吸引,多停留了片刻,却意外在她醒来时被错认成救命恩人。
鬼使神差之下,许均没有否认。
他本打算借着这个身份靠近她,与她在一起。
但没想到,他突然被家人送去国外学习,就此失去了联系。
直到半年前,他被查出癌症,这才回国与徐静瑶重新取得联系。
许均慌乱地解释着。
“静瑶,我当时只是想用这个身份追求你。”
徐静瑶整个人被绝望的氛围笼罩,她不想再跟许均纠缠他为何欺骗自己,只想尽快跟他划清界限,然后去弥补自己伤害过的人。
“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许均立刻着急起来。
这个孩子是他留给家人的最后一丝念想,她不能这么做!
“不行!他已经有了生命,你是他母亲,你忍心吗?”
“再说,何故半个月前就已知道你怀孕了,恐怕你们今天的婚礼已经取消了,以后你生下我的孩子成为宋家的儿媳难道不好吗?”
徐静瑶正准备离开,听到这话时脚步停住了。
半个月前?!
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从她心里蔓延开来,渐渐包裹全身,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涌出。
原来何故早已知晓自己怀孕的消息,所以他才会在那天选择离开,所以他这半个月才会表现得那般平静,所以那天在医院他脸上也没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可这一切,徐静瑶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每当她想到自己为了许均这个冒牌恩人伤害了他这么久,她的心就像被刀割似的疼痛。
她擦去眼泪,眼中满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要打掉孩子,找到何故,向他道歉,弥补这二十年来他对自己的所有好。
眼见徐静瑶就要离开,许均不顾自己“发病”的状态,下床想要挽留她。
“静瑶,经过这半年的相处,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然而,徐静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何故的模样。
那个在学生时代总是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的他。
那个在一起后会为自己精心准备红糖水的他。
不可否认,当初她选择和何故在一起,只是因为好奇一个人的感情是否真能持续这么久。
那时她并没有投入太多感情。
后来,五年的朝夕相伴,她感受到了他的体贴与细心。她也终于清晰地察觉到,原来真有那般人,能够持续二十年始终如一地爱着。
她寻思着,或许自己早已在悄无声息间爱上了他。
徐静瑶望向许均的眼神里仅余陌生与冷漠。
“向来未曾有过。”
“往后我不会再跟你有任何关联了。”
徐静瑶当日便安排了手术,终结了腹中的小生命。
宋家获悉后,气冲冲地赶到医院闹事,指责医院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后代。
可徐静瑶的签名清晰地印在文件之上。
医院随后报了警,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把宋家人带走了。
徐静瑶对宋家的事不再予以关注。
她不愿就这样断掉何故的消息,于是前往艾特家追问他的去向。
她每日都守在艾特家门口,直至艾特最终告知她何故去了实验室,离开了蓉城,不过具体位置他不愿多讲。
徐静瑶和何故是大学同学,她想到了他的导师。
经过四处打听,她得知何故的导师在京市新成立了一个实验室。
虽说不能确定何故就在那儿,但直觉告诉她,他就在京市。
徐静瑶即刻买了机票,飞向京市。
依照校友提供的地址,她顺利找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尚未开始封闭,徐静瑶直接请一个刚回来的人帮忙找何故。
我听到有人找我时感到诧异。
我只告诉了几个人实验室的地址,可我刚离开蓉城,谁会来找我呢?
我带着疑惑走了出去,发现找我的人居然是徐静瑶。
徐静瑶看到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段日子悬着的心似乎终于落了地。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抓住何故的手。
“你为何要跟我分手,为何要不告而别?你晓得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你吗!”
我还没从见到徐静瑶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愣住了,一时没能挣脱她的手。
徐静瑶看到我没有抗拒她的触碰,心里不禁暗自欣喜。
或许他只是在跟她赌气,等她好好解释,他肯定会原谅她的。
但下一秒,徐静瑶的美好幻想破碎了。
我反应过来马上甩开她的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
徐静瑶看到我避之不及的模样,有些慌乱。
“阿故,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我……”
“我不想听。”
徐静瑶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她。
“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就是分手。”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地址的,但请你别再来找我,明天实验就要开始了,我只想专心做实验。”
“你快回去吧,许均还在等你。”
徐静瑶明白自己以前的态度深深地伤了何故的心,所以他现在才会这般无情地对待她。
但她愿意用时间,用一切去弥补他。
“阿故,我对许均没感觉,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在一起五年,这是何故头一回听到徐静瑶说喜欢这两个字。然而那长达五年毫无幸福滋味的感情,早已令他彻底清醒,不再相信“幸福”这两个字了。
我仅仅是瞟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嘲讽之意。
“你提及这两个字难道不觉得荒谬可笑吗?”
讲完这话,我便不想再与她继续纠缠下去,转身返回了实验室。
明天便是实验的首日,我还有诸多准备工作亟待完成。
身后传来徐静瑶那充满执着的呼喊声,可我并未回头。
徐静瑶在实验室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她觉得何故不可能一直不踏出实验室,她总归能再次见到他。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至一周过去了,何故的身影依旧未曾出现。
徐静瑶终于按捺不住了,向警卫打听后,才晓得原来实验已然开始,除非实验结束,否则里面的人不会再出来。
徐静瑶赶忙问道:“实验要多久才会结束?”
警卫告知预计需要一年半时间。
徐静瑶神情恍惚地飞回了蓉城。
回到家中,她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只感觉住了五年的房子此刻给她带来无尽的寒意。
不会再有谁在她生病时为她倒水喂药,不会再有谁呼唤她的名字,也不会再有谁在她晚归时为她留一盏灯。
徐静瑶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蜷缩起来,好似这样便能获取些许温暖。
不知不觉间,她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这一周发生的事情仿若从未发生过一般。
她和何故顺利举办了婚礼,次日便去领了证,成为了合法夫妻。
而后他们去度蜜月,游遍了欧洲,在每个景点都留下了两人的合影。
徐静瑶醒来时,已然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何故的名字,却未听到那熟悉的回应,唯有窗外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徐静瑶伸手摸了摸枕头,已然湿了一大片。
何故那天坚决要分手的态度以及错认当年救命恩人的事情,不断在她脑海中交替浮现、盘旋。
几乎令她无法思考,整个人处于一种混沌不清的状态。
但当目光触及到日历上那醒目的“分手”两个字时,徐静瑶的脑海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不想和何故分手。
即便他要在实验室待上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她也心甘情愿等待。
过去二十年,一直是何故追随着她的脚步。
如今位置互换,她也愿意追随何故的脚步。
这一回,就让她来向何故证明自己的心意。
徐静瑶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她要等着何故归来。
两年后的蓉城机场,我推着行李车,脸上洋溢着笑意,紧紧跟在前面那个活泼欢快的身影后面,时不时回头瞧瞧四周,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变化。
实验室的首次实验居然耗费了两年时间,但成果令人颇为满意,老师给了他们两个月的假期,他终于回到了蓉城。
我心中感慨颇多,离开这座城市已经两年了。但当我看到前方程霜回那兴奋的身影时,我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两年前我是独自一人离开,而两年后,我们是两个人一同回来的。这次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程霜回头瞅见我还在她身后,就小跑着过来,推着我往前赶。“师兄,咱得快点儿,不然要迟到啦!”
我跟艾特讲我要回蓉城时,他果断地说要给我办个接风宴,都两年没见了,朋友们得好好聚聚。我也惦记这些老朋友,就应承了,接风宴定在我们落地那天。
等他们到饭店门口时,约定时间已到。程霜回拽着我赶忙跑进去。
我好像上楼梯时瞧见个熟悉身影,不过没多想,只当是自己跑得太急看错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包厢。
与此同时,徐静瑶捂着嘴,眼里全是泪,整个人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欢喜里。两年了,她等了整整两年,终于又见到了何故。
没人晓得她这两年是怎样在空荡荡的屋里熬过一个个漫长夜晚。起初她整夜失眠,即便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下意识第一句就是喊何故的名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室寂静。不会再有谁给她准备早餐,也不会再有谁等她回家。
她把屋里各处都找遍了,却没找到何故的任何物件。就连曾经买的情侣睡衣都不见了。
她只把那本日历搁在床头。虽说上面是何故写的分手通知,但那也是他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况且她执拗地觉得,只要她不同意,他们就不会分手。只要再见到何故,跟他好好解释,告诉他自己只是认错了救命恩人,现在已经和许均彻底断了关系,孩子也打掉了。
她寻思,何故陪在她身边二十年,肯定不会轻易放下。她一直在等他回来,想把心里话说给他听。
这样他们就能和好如初。终于,两年后,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
可徐静瑶想到刚何故身边的那个女生,他们之间关系好像挺好。但她隐约听到那女生叫他师兄。
两年前何故去了他老师的实验室,那女生大概只是他师妹。想到这儿,徐静瑶心里踏实了不少。
看着他们进饭店后,徐静瑶也跟了上去。何故带着程霜回一打开包厢门,只听一声响,漫天彩带纷纷洒落在他们身上。
艾特走上前笑着捶了我肩膀一拳。“两年一个信都没有,要不是我知道你去实验室了,我都要去警察局发寻人启事了。”
包厢里众人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打趣着。“是啊,两年前你说完要取消婚礼后就没影了,要不是艾特告诉我们,我们都还蒙在鼓里,真不够义气啊。”
“就是就是,都不告诉我们,今天你接风宴还来晚了,必须罚酒!”“对,今晚不醉不归,喝个畅快!”
程霜回之前没见过何故的这群发小,她心里有点忐忑,担心何故的朋友们会不会不待见她。我发觉了身旁程霜回不安的情绪,偷偷攥住程霜回的手,两人目光相交,程霜回瞬间觉得安心了许多。
望着眼前朋友们真心因自己归来而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只是,此刻我得先向大家介绍程霜回。
我清清嗓子,举起与程霜回相握的手,大声说道:“顺便这次回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师妹,程霜回。”
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讲:“也是我的未婚妻。”原本我以为经历了和徐静瑶的那段感情后,我很难再开启一段新恋情,甚至都做好了投身科研的打算。
但没想到在这两年里,师妹程霜回渐渐走进了我的心里。程霜回和徐静瑶完全不一样。
要是说徐静瑶是块怎么捂都捂不热的石块,那程霜回就是个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小暖阳。从程霜回这儿,我才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喜欢,什么是真正的恋爱。
于是在两个月前,也就是和程霜回在一起一年的时候,我求了婚,两人约定等实验结束就举办婚礼。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好呀你这小子,说好了做实验结果偷偷谈恋爱是吧!”
“未婚妻?!啥时候举行婚礼啊,我可要当伴郎!”“我也要!”喜悦的氛围让程霜回略微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我笑了笑,正想公布婚礼日期,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颤抖的女声。“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我呢?”
徐静瑶站在包厢的入口,之前还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今天的装扮。
她原本只是来这儿吃饭,没想到会碰到何故。
但当她知道何故的位置后,她迫不及待想下次见面。
于是她赶忙整理了一番,就来到了包厢的门口。
在推门之前,她曾设想何故会有啥反应。
或许他还在生她的气,不愿原谅她。
或许他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一切,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朋友。
但她觉得不管现在她在何故心里处于啥位置,她都能接受。
只要她能再见到何故,她有信心能重新燃起他对自己的感情。
但她万万没想到,何故已经有了女朋友,甚至马上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当她听到“未婚妻”这个词时,她感觉就像被一桶冷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多么希望下一刻能听到何故说他只是在开玩笑,程霜回只是他的师妹。
但事实并非如此。
听着包厢里他的朋友们讨论得越来越热烈,甚至从伴郎的争抢转移到了将来谁会成为何故孩子的干爹。
她再也忍不住了!
喊出那句话后,徐静瑶推开了门。
她的目光立刻落在了何故和程霜回紧握的手上。
他们之间那种明显的亲密氛围更让她感到窒息。然而,我并不在乎徐静瑶目睹这一幕时心里在想什么。
我只晓得我们早在两年前就已分手。
对我而言,徐静瑶顶多算是个熟悉却陌生的人。
在这场本应满是欢声笑语的接风宴上,她的现身却搅乱了氛围。
甚至还问出了在我看来毫无价值的问题。
我不禁回想起两年前离开时,我已明确跟她说过,我要分手。
那么徐静瑶此刻又是何意呢?
我皱着眉头望向她,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你来做什么?”
“两年前我们就分手了。”
察觉到手掌有些痒,我低头看着气鼓鼓的程霜回,忍不住露出笑容,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看来等会儿得好好安抚她一下。
原本在我身旁偷偷摸摸的程霜回敏锐地察觉到了徐静瑶那炙热的目光。
但程霜回也不是个会退缩的主儿,立马用双手抱住何故的胳膊,宣示自己的主权。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艾特也看不下去了,板着脸站了出来。
“徐静瑶,两年前是你自己选了那个病弱的男人,现在又来找我兄弟干嘛?”
徐静瑶却仿若没听见,目光死死地盯着何故。
“阿故,这些都是假的,对吧?你是故意找人来气我的,对吧?”
听到这话,我差点没笑出声。
啥意思,假的?我犯得着为了她去雇个演员吗?
我对她怎么想的,根本就不感兴趣。
不过,我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管我怎么对她好,她都没啥变化。
那会儿我都快怀疑徐静瑶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了,怎么都捂不热。
直到许均出现,我才明白,原来她也能柔情似水。
两年前我选择退出,让他们俩好好在一起。
可现在徐静瑶怎么一副对我念念不忘的模样?
就算许均因癌症去世了,徐静瑶对他也不该是这种态度啊。
“不好意思,霜回是我正式求过婚的未婚妻。”
“我们的婚礼就定在这个月十八号,还有十天。”
何故的话,一句一句,如同炸雷般在徐静瑶耳边响起。
徐静瑶的眼睛瞬间红了,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
不过,我已经没兴致跟她纠缠了,我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今天的欢迎宴。
于是我招呼大家换个地方。
路过徐静瑶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何故的衣角。
但是,我对她早已没了任何感情,毫不犹豫地抽出衣角,搂着程霜回离开了。
只留下徐静瑶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望着他们远去。
一上车,程霜回就松开了抱着我的手,抱着胳膊离我远了些,嘴里冷哼了一声。
我笑了,知道她这是吃醋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感受到女生为自己吃醋的滋味。往昔刚与徐静瑶相恋之际,她对我的态度始终不温不火。
我妄图借令徐静瑶吃醋来博得她的关注。
遂蓄意找女生串通,一道上下班,一同用餐,甚至还暗自发了朋友圈。
我一直静候着,盼望着徐静瑶来询问他与那女生是何情况。
然而等了一周,徐静瑶未曾有任何询问。
最终还是我自己按捺不住,询问她瞧见他与别的女生吃饭上下班,她是否会生气?
我永世铭记徐静瑶的回应。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说道:“不关心。”
那三个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间,刻入了五脏六腑。
而如今,仅是徐静瑶这个前女友现身在他眼前,程霜回便表现得这般不悦。
这或许便是爱与不爱的差异所在吧。
思绪回转,我猛地将程霜回揽入怀中,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别气了,你可是即将成为新娘的人,生气会使人变丑的,你难道不想做个美丽的新娘吗?”
程霜回的脸瞬间泛红,佯装生气地说道。
“你是在说我不好看吗?”
我即刻举起双手求饶。
“没有,我的师妹是世间最美的人。”
坐在前方的艾特他们不禁笑了起来,一直念叨着没想到还能目睹我这般模样,后悔没拿手机录制下来。
一群人换了个地方,尽情地玩了一场。
结束后,我先把程霜回送回去,她家里人两年没见着她了,都甚是想念她。
况且距离举行婚礼仅剩十天了,她与家里人必定有诸多话语要倾诉。
送完程霜回后,我才返回家中。
没想到一打开门,徐静瑶居然坐在沙发上。
何爸何妈坐在那儿,满脸尽显无奈。
两年前,我决定取消婚礼,没跟他们讲真正的缘由,只是称我想继续搞科研。
故而,在何爸何妈眼中,取消婚礼的责任似乎全在他们家。
尽管他们一直觉着徐静瑶对儿子的感情并不深厚,但他们依旧觉得对不住徐静瑶。
这两年,儿子没归家,徐静瑶却时常到小区楼下徘徊。
她没上楼找他们,可何爸何妈能察觉到她是在寻觅他们儿子。
尤其是半年前,几乎每隔两天就来一回。
何爸何妈也曾劝过她,让她别再来了。
毕竟儿子当初取消婚礼时态度极为坚决。
再者,儿子如今在实验室,根本不回家,她就算在小区等候也无济于事。
但两年来,徐静瑶的坚持他们都看在了眼里,对她往昔冷淡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甚至何爸何妈私下里商议过,等儿子下次回来,他们再劝劝他,毕竟他与徐静瑶相恋五年了,就差步入婚姻殿堂了。
没想到他们刚收到儿子要回来的消息,同时也知晓儿子已有了未婚妻,这次回来便是要举办婚礼。
他们心里也不好受,觉得对徐静瑶有亏欠。
下午徐静瑶找上门来,他们就明白她已然得知儿子回来的消息了。何爸何妈寻思着,干脆让他们把事情讲明白,如此一来徐静瑶也就不会再这么纠缠下去了。
徐静瑶瞧见我回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忙站起身。
我却为此头疼不已。
没料到徐静瑶居然还追到家里来了。
她以前不是说不乐意跟长辈相处嘛,现在跑到家里来想干啥?
何爸何妈把我拽到一旁,迅速将这两年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要是何爸何妈不说,我绝对不会相信徐静瑶一直在找我。
毕竟在我看来,徐静瑶根本就不喜欢我,又怎会在我离开后还执着于找我呢?
我也弄不懂她的行为了。
但如今婚期将近,我明白必须在婚礼前把这事解决掉。
我可不想婚礼上再出啥乱子。
我和徐静瑶面对面坐下,展开了两年后的首次心平气和的交谈。
我面无表情。
“有啥话就赶紧说,一次性说清楚。”
徐静瑶原本期待的神情顿时僵住,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阿故,我们非得这么生分吗?”
我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徐静瑶的心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当初,是因为许均才分手的吗?”
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时,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我能解释,我那时只是误以为许均是救我的人,对他没任何别的想法,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直到你走之后,我才明白,原来”
徐静瑶的声音哽咽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情绪接着说。
“原来六年前的元旦夜,救我的其实是你,我一直都认错人了。”
徐静瑶泪光闪闪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懊悔、自责和恼怒,同时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期待。
她期望他了解真相后能原谅她,两人能够重归于好。
然而,她失算了。
当我得知徐静瑶所说的救命恩人是六年前的元旦夜时,我着实感到震惊。
当年徐静瑶头一回向我介绍许均时,并未提及具体是哪一天救了她。
而那年我从医院醒来后,也不想在徐静瑶面前提起那晚的事,怕这会给她带来二次伤害。
原来,这就是误会的开端。
即便现在我已放下过去,也不禁感叹命运的捉弄。
徐静瑶见我一声不吭,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故,那个孩子我没生下来,现在我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徐静瑶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不可能了。”
徐静瑶的脸色立马变得煞白,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坚定的语气彻底打破了她心中那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等了何故两年,却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原以为,何故会永远爱她。
徐静瑶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问。
“为什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啊。”望着徐静瑶执迷不悟的模样,我忆起了恋爱时的自己。
分明她从不会主动为我预备礼物。
分明她不像他人的女友那般与我亲密无间。
分明她从未讲过爱我。
但那时,我坚信徐静瑶心里有我,不然她怎会答应和我交往呢?
我以为徐静瑶只是性格致使才显得冷漠,而终有一日我能改变她。
正是这份信念,让我坚持了五年。
直至许均出现,打破了我那可怜的自我欺骗,令我无法再自欺欺人。
然而现在,徐静瑶却说她喜欢我。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你真的确信自己喜欢我吗?”
徐静瑶一脸迷茫,不晓得我为何这般问。
我接着往下说。
“你既然喜欢我,为何从没主动给我买过生日礼物呢?你既然喜欢我,为何就不愿跟我一同去旅行呢?你既然喜欢我,为何还能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甚至还和他拍婚纱照呢?”
“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是会疼的。”
“要是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那抱歉,我承受不起。”
我每讲一句话,徐静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反驳我的话,却发觉,翻遍所有记忆,都如我所言。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曾经做过的事,她根本无法反驳。
最后,徐静瑶只能揪住许均这个点,结结巴巴地说。
“我对许均的好只是因为认错了人,要是我早知道是你的话,我不会……”
“够了!”
我打断了徐静瑶的话。
她难道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许均的存在吗?
看来两年过去了,她还是没弄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没有许均,也会有张阿均,李阿均。”
“再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明明有那么多种报恩的方式,你为何非要选择什么事都自己去做呢?”
“你现在放不下,只是因为我追了你二十年,我离开后你不甘心罢了。”
“别再找我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说完这话,我就把她请出了家门。
徐静瑶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自己家。
只是不甘心吗?
她不清楚。
但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和何故在一起那天的情景。
当徐静瑶问出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时,何故那张脸瞬间红透了,结结巴巴地问她是不是大冒险输了。
何故再三肯定后,他的脸上才露出开心的神情,却又好似怕被我知晓似的,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从那时起,我们开启了五年日夜相伴的生活。
这五年里,何故对她的好她都能体会到。
她从未想过要和他分手。
答应他求婚的那一刻,也都是真心想要和他共度这一生。
可今天她才从何故的话里得知。这五年间,她从未有过主动之举,更不会向他吐露爱意。
为何在这般仅关乎自己的感情里苦苦煎熬了五年。
后来,她甚至把全部心思都倾注到另一个男人身上,对何故遭受的痛苦折磨视而不见。
她如今哪有脸面来求得他的原谅。
我跟徐静瑶把话都讲明白后,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当晚便酣睡了一场好觉。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身准备去取预定的戒指和五金。
因只有两个月假期,他们打算办完婚礼后去环球旅行一个月当作蜜月。
所以婚礼日期定得比较仓促。
好在双方父母全力支持,他们只需备好婚纱戒指,婚礼当天露个面就行。
戒指款式他和程霜回早就预订好了,去店里拿了就能离开。
我走出店后在路上还在认真欣赏着戒指和金手镯,还把它们拿出来举在阳光下查看,心里想着程霜回戴上肯定特好看,却丝毫没留意到原本靠在路边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悄悄跟在了我身后。
等走到拐角处,身旁一道黑影猛地窜出一把抢走我手里的袋子就跑。
我本能地想去追,身后却传来刀子刺进身体的声响。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我赶忙转过身,却看到徐静瑶挡在我身前,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脸色惨白。
她捂着的地方仍在不断渗出血液。
眼看徐静瑶快要支撑不住倒下,我急忙扶住她,另一只手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徐静瑶此时意识已开始模糊,剧烈的痛感充斥着她的脑袋。
原来,被刺伤的感觉这般痛苦。
当年的何故想必也是如此痛苦。
徐静瑶努力睁开眼,看到何故脸上的焦急,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但腹部伤口的撕裂感又带来了强烈的痛楚。
我满脑子只想着怎样快速为她止血,立刻用手压住伤口。
看着徐静瑶渐渐闭上的双眼,我不停地大声呼喊。
“徐静瑶,坚持住,别睡!”
“医生马上就到,一定要挺住!”
就在徐静瑶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她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
医护人员迅速把她抬上救护车进行止血,并通知医院准备紧急救治。
徐静瑶最后看向何故,他满脸惊慌,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经过三小时的紧急手术,徐静瑶的生命体征恢复了平稳。
医生说,虽说伤口较深致使失血,但并未伤到要害。
我长舒一口气,身体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病床上昏迷的徐静瑶,表情复杂。
我没想到徐静瑶会为我挡下这一刀。
难道她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可昨天我已明确表明态度,她为何还会这样做?
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但徐静瑶还未醒来,只能暂时把这些疑问埋在心底。
徐静瑶的父母也赶到了医院。目睹原本健健康康的女儿此刻陷入昏迷,他们眼眶泛起红意。
在他们心里,两年前何故于婚礼上的不辞而别,致使女儿至今都未能放下。
如今他刚回来没多久,女儿就住进了医院,他们怎能不心生怨愤。
徐母情绪失控地质问我。
“你究竟想怎样?!我们静瑶究竟亏欠了你什么,要遭受这般对待?”
“两年前你在婚礼上离去,现在又害得她进了医院,你能不能离她远些!”
我没有争辩,默默承受着他们的怒火。
当年的事,没必要让长辈知晓。
而今日,她确实救了我。
徐母还想冲过来,却被一声微弱的呼唤截断。
“阿故。”
察觉到徐静瑶醒来,徐父徐母赶忙关切她的状况。
“静瑶,你现在感觉怎样,还疼不疼?”
徐静瑶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我。
徐母明白女儿想和我单独交谈,虽说她内心不情愿,但看着虚弱的女儿,她只能应允。
徐父徐母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我们两人。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徐静瑶。
“这么做,值得吗?”
徐静瑶微微牵动嘴角,显得有些乏力。
“这很值得。”
“你救我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疼吧。”
我见徐静瑶说话如此吃力,赶忙让她别说话,先休息一阵。
徐静瑶却摇了摇头,缓缓但坚定地说道。
“我并非故意跟着你,昨天你说的话让我思索良久,我已经想通了。”
“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肆意挥霍你对我的爱。”
“今天我只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我一直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没想到突然看到那个劫匪拔出了刀,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你受伤。”
我从没想过能从徐静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要是换作几年前,我会因她的改变而感动。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深爱徐静瑶的何故。
对于徐静瑶,我心中只剩感激之情,别无其他。
徐静瑶看到他沉默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他此刻的态度。
但她还是想做最后一番努力。
“要是没有许均,我们能继续走下去吗?”
我摇了摇头。
“不可能。”
许均只是个导火索。
五年来我的感情一直被她冷漠的态度消磨,许均的出现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
即便没有许均,我们顺利结婚了,徐静瑶也不会意识到她对我的态度有多伤人。
长此以往,婚后他们也不会幸福,最终必定走向离婚。
现在有了许均,我反倒庆幸我们提前分开,让我们在这段痛苦的爱情中少走一段路。
徐静瑶清晰地意识到,她和何故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我能见见你的未婚妻吗?”
我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一时愣住了,回过神后回答。
“如果她愿意,我没意见。”我向程霜回征求意见,没料到她同样乐意。
待程霜回返回医院后,我悄然关上房门,给她们留出了空间。
徐静瑶望着这个即将成为何故妻子的女子,心里没有妒忌,唯有艳羡。
艳羡她能与何故携手走过余生。
程霜回一踏入房门便留意到了徐静瑶腹部厚厚的纱布,眼神里明显流露出心疼之色。
“伤势这般严重,肯定很痛吧?”
徐静瑶在此刻,也终于领悟到何故为何会选择与她相伴。
她不会吝于表达自身情感。
她也不会因自己是何故的前女友就对自己冷言冷语。
何故在历经与她这段长达五年的冷淡感情后,确实需要一个能时刻将爱字挂在嘴边的人陪伴在侧,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我不清楚徐静瑶和程霜回交谈了些什么,我只察觉到徐静瑶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了变化,先前是执拗,如今却变得平和。
我询问程霜回她们聊了啥,程霜回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要保密,这是她们女人间的秘密。
令我不禁莞尔,只道女人之间的关系着实奇妙,而后便不再追问。
徐静瑶住院期间,我每隔一天都会去探望她,有时与程霜回一同前往,有时她没空我便独自前去。
如今我们两人已能够平静地谈及过往,也能聊聊未来各自的规划。
婚礼前一天,我还是抽空去看望了徐静瑶。
但因婚礼要筹备的事务繁多,只坐了几分钟我便打算离去。
临走前徐静瑶叫住了我。
“明天我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我答应了,晚上还安排人送去了邀请函和喜糖。
徐静瑶剥开一颗糖果,轻轻放入口中。
她感觉,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甜蜜的味道了。
婚礼当日,宾客接连不断,就连休假的老师和实验室的同事们也都纷纷赶来。
老师兴奋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小伙子,真没想到你居然把我的得意门生娶走了,你真是有福气的人。”
师兄弟们也纷纷调侃。
我凝视着身旁身着洁白婚纱的佳人,心中的喜悦与满足感几乎要满出来。
自从遇见程霜回,我才懂得什么是毫无保留的爱。
婚礼仪式开启,我注视着程霜回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朝我走来。
程父把程霜回的手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的女儿就托付给你了。”
我向程父承诺。
“您放心,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她。”
接着是宣誓、交换戒指、亲吻。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每个人都在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在角落,徐静瑶也在鼓掌,目光紧紧锁定着我的方向。
这让她突然忆起了两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婚礼。
她想,那时的我必定是竭尽全力地筹备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婚礼策划、婚纱照、宴席
每一项他都对比了无数家才最终敲定。在他下定决心取消婚礼的那个瞬间,其内心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
是她对我有所亏欠,如今我觅得了自身的幸福,她理应替我感到欢喜。
徐静瑶闭上双眼,一滴泪珠自眼角缓缓滚落。
婚礼完毕后,我始终忙于送别宾客,夜晚刚打算坐下来歇息,艾特带着怪异的神情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徐静瑶让我转交给你的,她还嘱托我向你转达她对你新婚的祝福。”
艾特讲完,拍了拍我的肩膀便离去了。
此时我才记起,昨天徐静瑶说会来参加婚礼,可今日我却未曾见到她。
我拆开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阿故,抱歉,实际上我还没有彻底放下你,然而我也明白我们之间已然没有可能了,你说得没错,人要朝前看,现在我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与你共度的五年,会是我一生中最为幸福的岁月,我永远都不会忘却。”
“最后,请谅解我的怯懦,没能亲自给你和霜回送上祝福,愿你们未来诸事顺遂,幸福圆满。”
我把信搁置在一旁,起身去寻觅我的新娘。
我已然开启了我的全新生活。
徐静瑶确实也该去寻觅她的新生活了。
往昔的一切,仿若昨天已然消逝。
未来的一切,仿若昨天方才降临。
故事至此终结。
